“谁？是有人……在那里吗？”“是谁？里面有人吗？”钟岩站在超市门口，拾起地面上滚过来的七喜空易拉罐，探出身子。
把空罐在收银台上轻轻摆好，拔出后腰的厨师刀，他放慢脚步，悄悄向售货架一侧走去。
钟岩把银亮的厨师刀斜置在胸前，上面还残留着黑色的血迹。那是不久前杀死楼道那只女丧尸时溅在上面的。
他目光游离，一边左右观察，一边前进。这时，他注意到了售货架斜对面墙壁一侧的异常。
那是一扇微微张开的储物间门，不走近仔细观看，根本无法察觉门是开着的。门缝边缘大约有半个指甲的凸出部分。
不会是人吧？如果是丧尸的话还好办，只要朝着脑袋一刀捅进去就解决了。因为对于已经熟练的钟岩来说，想杀死第二只丧尸应该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只怕是这后面不是一只普通的丧尸……如果是一只尸犬，或是长舌怪什么的……呃，想到这里，钟岩咽了下口水。
这时，储物室的门后传来轻微踱步的声音。
呃，这家伙是要出来了么？由于钟岩所处的位置刚好在门缝的正前方。所以自己挡住了进入储物室的阳光。如果是人的话，一定会有所察觉。
“砰——”
“哎呀我草！”
忘记门是拉开的了。储物室的门被一下猛地撞开，钟岩的额头正中铁门中央，整个人被撞了个人仰马翻。
从中跑出的人影在钟岩的头上一跃而起，向超市外的出口跑去。
他下意识地摸摸脑袋想，如果不是有这个摩托头盔，我可能会被撞成脑震荡……现在，他感觉虽然隔着塑料头盔，但是眼眶好像还是被撞青了。
哎等等……
钟岩眨了眨眼，隐约地看到从眼前飘过的白色睡裙裙底——一条蕾丝胖次。
还是卡其色的……
钟岩坐起身子，望着远处站在超市门口的女子。
“你是谁？！”穿着白色睡裙的女子站在超市门口一边朝钟岩吼着，一边警觉地看着四周，脸上像是流过眼泪一样，有些眼泪干涸的痕迹，眼睛微红。
“卧槽，什么情况？”钟岩收起厨师刀，站起身子，朝门外的女子走去。没想到除了我之外真的还有其他人，看来还会有更多相同遭遇的人存在。
走到货架旁，他看清了女子的脸，是那种大眼睛、可爱的娃娃脸。
这么漂亮的妹子？
钟岩一时间看傻了眼。
“你你你……你别过来！女子捂着胸前的睡裙。
“我这到底是在哪里……”她瞪大眼睛环顾四周的同时，向后退了几步。
她看起来好像年纪比我要大一些，钟岩一走着边上下打量着惊慌失措的女子。
“你，你要干什么！是你把我绑到这里来的吗？！”陷入极度恐慌的女子攥起双拳，躬着身子向前，边用手背擦干眼泪，边吼着。
“我没想干嘛啊！我倒是想问问你干嘛，你是要撞死我吗？啊？美女……”钟岩卸下头盔，从货架上拿了一瓶罐装的RIO，打开后喝了一大口。
他提着头盔走到女子面前，把另一只手上的RIO递到女子面前，女子摇摇头。
“相信我，我是好人。”虽然我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钟岩想想最后还是把这句话憋了回去。
钟岩抬手把罐装饮料一饮而尽。
“你叫什么名字？”他捏瘪易拉罐，丢到一边。
女子又后退两步，狐疑地看着他。
“欸？我真的是好人啊……”
“好人会写在脸上么？好人从来都不会说自己是好人，只有坏人才说自己是好人。”孟晓兮看着男子的一身打扮，总感觉怪怪的。戴着摩托帽、背着单肩包、全副武装……难道他是这附近的摩托手？
“喂喂喂，你别好心当成驴肝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好不好？！”钟岩摊摊手，觉得面前的女子有些无理取闹，感觉就像是街上热心帮忙却偶遇到了碰瓷的。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你是谁？你是做什么的？”女子锐利的目光注视着钟岩，出奇地警觉。她用手指着钟岩问，样子像是一名义正词严的法官，而钟岩此刻就像是一只被人指着鼻子的小狗。
“我……唉，”钟岩无奈地摇摇头，连忙说，“好，我说，我说。”
“我是一名高中生，目前还在上高二。我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家人都无故消失了。我本以为是家里人出去了没有告诉我，然后我开始尝试打电话联系家里人，却发现手机已经无法正常使用。在那之后，我无意间看了一眼窗外，外面的一切街景都变了，变得我都不认识了……起初我还以为我是在梦里，直到我拿起了菜刀……”
“拿起了菜刀？”女子听后一怔，眨了眨那双传神动人的大眼睛，“然后呢？你做什么了？”
“我……我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刀，”钟岩缓慢地咽下口水，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他卸下了手臂护腕，把右手手腕上的缠好的绷带缓缓解下，胆战心惊地望着手臂上形成的一寸长的血痂。
血液已经渗透了里层的两层纱布在表面凝结。斑驳的血渍在白纱上交织，像是沾染了朱砂的白色匹练。那道伤疤着实让她感到触目惊心，甚至能想象到那种疼痛。
“你说的是真的？”女子上下打量着他，眼神中始终带着怀疑。
“真的，我说的是真的！”钟岩拼命点头，像是犯了错向大人求饶的孩子。
“我还是不太相信。”女子瞥了他一眼，“你说的那是科幻电影里才会发生的事情吧？我一定是被人绑架了……”女子继续说，“不行！我要报警！快，把你的手机借给我！”她伸出手，脸色有些发白，神情也愈发紧张。
“可我没有带手机过来啊！”钟岩翻出上衣口袋，将衣兜外翻，里面除了一盒绿箭口香糖以外，空空如也。那盒口香糖是几天前钟岩在学校食堂的商店里买的，还未来得及拆开包装。
“都说了早上像是见了鬼似的，手机已经不能用了！”
“我不信，你一定是把手机偷偷藏起来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来搜身啊？！”
“不，我才不！光天化日之下在你一个大男生身上摸来摸去的，被别人看到指不定会怎么说我呢！”女子抱着双肩，态度傲慢，不屑地看着他。
“好好好，随你便！反正我要走了，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风将沙子吹进了眼底，钟岩揉了揉眼睛，真是的，有时候假作真时真亦假，真的反倒比假的更难让人信服。面对无论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的事实，他实在无可奈何。
也许，自己自始至终就不该和女子说这么多。
他戴上摩托帽，跨上脚踏车准备离去。
就这样一幅违和感的画面出现了。
钟岩脑袋上戴着摩托帽脚下踏着脚踏车踏板。这就像一个手里拿着一捆大葱的小孩坐在毛驴车上赶着毛驴一样让人看起来不顺眼。
“哎哎，你等等……”或许是之前浪费的那么多口舌没有白费，也或许是女子通过自己的思考判断钟岩的话并没有什么逻辑上的错误，可能是真的，姑且相信了他。
“嗯？”钟岩灵光一闪，莫非她要和我一起在这个末世一样的世界里生存？
穿着拖鞋的孟晓兮向前一步走，“能带上我吗？这里……我真的不熟。”像是波斯猫低下了它高贵的头颅，她怯怯地望着他，吞吞吐吐地说出这句话。
“啊——那好吧。”钟岩拍拍脚踏车后座，示意她上来。“我叫钟岩，时钟的钟，岩石的岩。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孟晓兮。孟子的孟，春眠不觉晓的晓，兮是……”
“停——就到这吧。”钟岩觉得这个姑娘虽然个子比自己高一些、年龄应该也比自己大，但是好像很可爱。正巧，他就喜欢这种类型的女生。
“你……你不是摩托车手吗？”孟晓兮指指脚踏车附近的红色越野摩托。她觉得钟岩头顶的摩托帽看起来似乎和那辆很靓很潮的红色摩托车很搭。
“我什么时候说我是摩托车手了？”钟岩叹了一口气，这个妹子真的是神经大条啊。
“哦，好吧。”坐上脚踏车后，她羞涩地低下头。
钟岩骑着脚踏车带着孟晓兮向立交桥的方向驶去。
车把左右晃来晃去，钟岩努力地寻找着车子前进时的平衡感。
脚踏车每十步内必左右颠动一次，甚至遇到坑洼不平的路段、减速带时还会上下剧烈震动。
这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坐在瑜伽气球上，还来回跳来跳去，一震一震的。
终于，坐在脚踏车后座的她忍不下去了，“不是，我就想问一句啊，大哥您会不会开车？”脚踏车都骑成这样，开车的话多半得撞树或者直接追尾吧？
“开车？这是脚踏车啊！大姐。”钟岩耸耸肩，脸上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说：“毕竟，我从小学毕业之后就没再骑过脚踏车了，更别说用脚踏车载人了。如有不便，请见谅哈。”没翻车就不错了，我已经很努力了，这个磨人碍事的小妖精……不过，虽说磨人，但是长得还是挺漂亮的，典型的一副网红面孔。
“大姐？你就是这么称呼比你大的女孩子的？”
“呃……那小姐。”
“小姐？你才做鸡，你还鸭子咧！”
“好吧好吧……那小姐姐总行了吧？啊？小姐姐。”钟岩像是祈求背后女子的原谅。
“切，这还差不多~”
钟岩长吁一口气，这下她终于把手松开了……刚刚女子一直用手指尖捏着他的后背，如果他说话稍有不称女子心意，女子便会用力狠狠地拧一下他的后背。
那种后背一阵一阵像甲壳虫叮咬一样的疼痛感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盘旋交叉的立交桥上堵满了汽车，与之相连的立交桥南侧，是横跨东南和西南两岸的索桥。桥下是一条蜿蜒的河道，河道两岸是新栽的树苗、灌木丛。
立交桥底部的红白限行杆上，蓝色的交通标志牌上印着醒目的“限速60km/h”、“非机动车禁行”的标志。
桥的上坡也十分陡峭，要想骑着脚踏车一直上坡需要很大的力气。
不让老子上坡，老子偏要上。钟岩猛蹬着踏板，“喂喂喂……你要干什么去？”
后座的孟晓兮感到身子猛地向下一倾，差点从车后座上掉下去。不过还好，她迅速抓住了钟岩的后腰。
“想上去看看，我想那里应该能看清附近的地形全貌。”几百圈蹬下来，钟岩累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前进距离还不到桥最高处的三分之一。
好累啊，这样下去，如果桥那边车辆密集的地方有丧尸的话就玩完了……另外，好像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她现在还穿着睡衣和拖鞋，我不能带着她去冒险。
说着，他蹬车的脚步逐渐放缓。不到几十秒，脚踏车就渐渐地停了下来。
“哎，我说那个……”钟岩用脚抵住地面，想把车子停下来。
“喂，你怎么停了？”孟晓兮拍拍他的肩膀。
“怎么了？”
“后面……后面好像有人过来了……”
钟岩转过头朝着孟晓兮指向的方向望去。
卧槽，三只丧尸……
钟岩看着从街道一侧凤栖家园小区门口走出的一瘸一拐的丧尸，其中一男一女，还有一个矮个子的，这是一家子么？欸？不对，那又是什么……
钟岩看到一个单眼球状的物体在地面滚来滚去，那又圆又肥的身躯简直就像是水滴鱼。更令他惊讶的是，从排水管道中涌出来的不止一个，陆陆续续涌出了至少十几只。
那些怪物从里面出来的过程就像硬生生从过滤网里挤出来的果冻布丁。
靠……这“黑肉球”又是什么鬼东西？这些黑色的球状物在街道上蠕动着，像蛞蝓一样行走着，它们经过的地面，还会留下些许黑色的粘液。
看到这一幕的孟晓兮和钟岩面面相觑，“那黑色的是什么东西？还有……那三个走路摇摇晃晃的人不会是僵尸吧？”孟晓兮所看到的画面和记忆中在影片中看到的丧尸模样基本一致。
“是的，今早我还干掉一个。”钟岩脸上摆出有些自豪的表情答道。
“啊——”
“喂……你别乱叫！这样会把他们引过来的！”钟岩急忙捂住她的嘴。
同时，他感到身子向后一倾，鞋底脱离了地面。两个人连带着脚踏车，一起从桥上倒滑了下去。
“啊——”孟晓兮发出尖叫。
脚踏车摇摇晃晃，以蛇形的路线向桥下滑出了十几米远后，两个人连人带车摔了个人仰马翻。
脚踏车倒在一旁，钟岩压在了孟晓兮的上半身上。
“为什么我会跑到这里来呢？难道我是还在做梦吗？”孟晓兮一脸疑惑地看着四周。换句话说，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
压在上面的钟岩挡住了孟晓兮的视线，她攥紧拳头用力地捶了捶大腿，“奇怪……为什么一点都不疼呢？”
“马卖批，你打的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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